时代是所有人,迈不过去的坎

本文转自公众号-赵阿Q
最近监管趋严,聊点儿无邪的吧。
写时政的人,线下往往很不灵光,甚至有些傻,我即是如此。面对熟人议论热点话题时,我常常是认真听讲,偶尔鼓掌。
因为,当他(她)抛出某个我认为离奇的观点时,大概率是很难被说服的。
而思考,群体思考背后的逻辑,倒是特别有意思的过程。
譬如,我最早听到小布什发动伊拉克战争,是为了中东石油这个观点,在十数年前的村东头。农闲结束的男人们,蹲在树底下乘凉,倒没有上升到石油-美元的高度,但足够令我震撼。
本拉登被抓那年,金融危机余威尚在,南边腾笼换鸟与中部的保就业不谋而合。大量沿海污染工厂内迁,造就了四五线城市的新工人阶层。
工地板房,集体宿舍,苍蝇馆子里,他们杯中酒后的洋洋洒洒,全是政治经济的唾沫星子味。从中国经济走出08年的低谷,进入到新的高速增长阶段,又遇13年14年地产跑路潮。再然后,二三线城市房价在15年后走出了凶猛的一波。
亢奋与低迷,这一切,桌上的酒、兜里的烟、婆娘脖子上的礼物,一清二楚。
春江水暖,从业者知。
地产经济是国内半个多世纪以来,最重要的兼具公平、效率的社会财富积累与分配方式。广泛的低阶层人民碗里的肉,半块以上源于地产经济所涉及的三通一平、装修装饰、水暖五金、广告印刷、景观绿植等行业。
更深一层逻辑——新千年,进出口带来的海量贸易余额,是支撑国内高速建设的主要M2增量来源。即,对岸的绿钞,曾作为我国经济高速发展的压舱石。
时过境迁,大家都不愿意再提。
特殊发展时期,地产这等高效率、高覆盖的分配方式,很难再重现。冯仑们讲,时代给予地产商的政治地位,太过吝啬时,他手里应该捏着份地方经济贡献值数据表。
同段位选手中,大炮常常表露出的“桀骜”,估摸是内心负了气。修炼心气的好方式,做木工算一个。这玩意,潘石屹擅长。
一个山头,一首歌。
随着人口结构随经济发展改变,扎根在泛地产行业的老人们,渐渐挥不动手里的抹泥刀时,恰是我社会经济发展,到了很微妙的时间点。
又快又好,又好又快。
农民工老了,是在《劳动法》的框架下,用人单位不得不面临的痛苦局面。天平的另一侧,新青年们不再愿意,锚在流水线和工地。
德国模式和职业教育被推至前台,身后教育版块和游戏行业寒风中瑟瑟如斯。究其根本,是公权力与资本在争夺,未来一代的用户时间。
而微博与饭圈文化的连续挨锤,又无形中,把文化的旗帜,由“消费主义”替换成了“生产主义”。
要明白,我们与华尔街很重要的区别是——补供给还是补需求。
再回到家长里短的视角,这轮软文化领域的拨乱反正,遗留给了很多家长以现实问题:封禁补习班,失去了社会供给后,孩子的时间如何安置。
社会服务是否能够兼顾公平与效率?
我在朋友圈写了这样一段文字:如何填补,盈利性培训机构缺失后,市场真实存在的需求。我能想到的答案是“集采”二字,未来,“好未来”们将不得不服务B端客户。那么,教培领域的发展趋势是:1.以前分散的市场改变,出现地区性的巨头。2.利润社会主义化。3.教育系统会有几轮打虎。4.职业教育培训服务,是新红海。
说到底,终端需求不会消失,提供服务的机构无论公私,都是有价格的。
所以,当我听到小区里的家长们,在议论公立机构与民间资本的课余服务性价比时,实则是代表着很广大人民群众的重要利益的。
群众的利益分短期和长期,国家同样如此。
短视的民族,在金融全球化的浪潮下,比比皆是。对比之下,能守住概略般的初心,并不断谋求发展的后发国家的人民终于发现——稳定真的应该压倒一切。
乱世人如狗,不是说说。
这里的稳定,按照卢梭《契约论》里的说法,是让渡了部分权利的产物。而让渡利益的过程中,所产生的社会振荡强弱,往往与一个民族的性格有关。
体验过农业税的朋友们,应该能记得,90年代农业户口日子的煎熬。而他们选择的最烈的反抗,也仅仅是撂荒与背井离乡。
李昌平的书里记录过,面对撂荒“南逃”的群众,村干部李先进说:“他们(指群众)开了会,齐了心,都不要田了,这明摆着是故意和我们干部对着干!他们要出去,我不反对,但必须先得预交承包提留再走,不交钱,我拿什么给乡政府?今天一定要交钱,不交钱谁也别想走……。”
短短数年,监利县棋盘乡外出务工人员25000人,占全乡人口的60%还多。
换句话说,我们多数人选择了自我救赎的方式,来消化国家改革阵痛过程中的挫折。而国家的挫折,又与其所处的世界发展阶段相关——产业转移的浪潮未至神州大地,农业效率能提供的生产力,终归是有限的。
一域之气候、粮食、战争、经济周期,都能够深远的影响着地球各地。
反过来看,留给每个民族跨越式向前的机会屈指可数。
而等待时机的出现,需要熬过漫长的时光,需要前排的政治智慧,也需要作出取舍。有时候,是舍弃盟友。有时候,是……
站在这个角度来看,老山上的战火,具有朝鲜战争同样重要的意义。
原因在于,世界这个大舞台,风云千年,有资格作为棋手的,山川河流、历史渊源已定,条件太过苛刻。半个多世纪以来,于中华民族最好的战略机遇期,恰恰出现在苏联巨鲸落下之际。
而中东的泥淖,如越南的雨林一样,是拖住帝国财政的深渊。
为什么要提和平共处五项原则?新时代的跨地区、跨宗教、跨种族之政治强扭与统治,不划算,不持续。战争或统治下的海量债务,明晃晃的就杵在那儿。很少能有谁,还能玩以战养战的游戏。
《论持久战》中讲:“日本在中国抗战的长期消耗下,它的经济行将崩溃;在无数战争的消磨中,它的士气行将颓靡。”
为此,喀布尔留不下太多美军。
人类从历史中学到的唯一的教训,就是没有从历史中吸取到任何教训。《华盛顿邮报》记者在尼克松政府就职前夕,曾评论到:“竞选活动已经很清楚地表明,绝大多数美国人要求从越南脱身,但是又不能成为对超过3.1万美国牺牲者们的嘲弄。”
《比利林恩的中场战事》也只是讨论,战争为何?却触及不到资本主义荒唐外战内核的地方——是资产阶级霸权国被惯坏了的人们,共同选择了不义战争。
多行不义,必自毙。
这种烂到根上的东西,早于他们大快朵颐QE下的补贴,便已种下。《生于7月4日》反对的,亦不过是未能征服而已,而非罪恶的征服本身。
其人其民,不配人类命运共同体罢了。
美国左翼消亡后,吃到了太多世界格局剧变下的红利。他们把红利的到手,与左翼运动的消亡,关联了起来,加深了对泛社会化思潮的PDST。
所以,桑德斯怎么选,都选不上。
幸运的是,中国的90后00后们长成于国力迅速崛起的时代,而很少在民族的爬坡期,遭遇与生产有关的艰难困苦。
所以,他们有底气,更关心分配。此为,几代人努力的结果。
真的是,时事造人,时势弄人。当我卷缩在苍蝇馆子的一角,望着邻桌光着膀子的泥瓦匠们,端着酒杯盯着墙面的电视上,美军撤出阿富汗和疫情这边独好的消息。
而露天大排档处,青年们低头对线时。
突然觉得,时代才是所有人,迈不过去的坎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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